他们已不再变老05（历史AU 群像）
（5）
双十节，秋季征兵计划下来了。
按理说征兵主要是地方官和国民兵团负责，无论“适龄壮丁调查”还是“抽签”都走形式而已，受贿、勒索、冒名顶替、买卖交换这些生财之道师管所都可以假装看不到，壮丁够数就行。谁知上到县长下到保甲长纷纷哭诉完不成任务：男丁像韭菜一样每年割两茬，老男丁早就拉走，新男丁还没长大成人，简直割无可割，符合年龄要求的近半都获准免役，实在变不出人了。
“申请免役的也实在太多了些，能不能重新进行一次调查呢？如果时间紧迫，就抽查三四个乡镇？”张英席说道，两县才这么点适龄壮丁，却那么多免役的，他当然不信这鬼话。
零陵县长大惊，有钱有势才能靠关系靠钱办免役，清查免役人士岂不曝光他们弄虚作假的勾当？“我们都是按照兵役法规定的办法去做的，张副司令说免役太多到底有什么依据呢？你认为不确，可以由师管所进行总清查咯。”
张英席也知道总清查不现实，强龙难压地头蛇，征兵工作终归靠十里八乡，不能真闹僵了，他威胁敲打几句，又给个甜枣，每个壮丁多发几块钱征集费和伙食费让地方上多点甜头赚。好歹把名额摊派下去，张英席还在发愁，因为受贿卖放和逃跑简直不可避免，账上还积欠了好些兵额，还是一大截缺口。
“英席哥，现在稻子快熟了。”何宜霖来找张英席，话题却有点跳脱。
“我就是永州人最了解，一收完稻子，乡下人没什么事做都出去打短工了，上衡阳长沙，下桂林的都有，到时整个永州更是一个壮丁都找不到了，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何宜霖献策在交通要道设下埋伏，把出外打工的乡民抓到手再说，还能跳过保甲长瞒上欺下骗经费，避免中间商赚差价。张英席觉得言之有理就开了个会，干部们讨论作战方略，指点徐均朔郑艺彬在1比50000军用地图上移动兵棋，俨然指挥一场战役。最后议定由赵越带三团去道县部署，胡浩带军士队堵北上衡阳的陆路小道。何亮辰何宜霖率部设伏湘桂交界山区要冲，从国民兵团借足人枪，稻子收割完竣就动手。
开完会张英席让郑棋元和胡超政留步，徐均朔正和郑艺彬一起收拾地图兵棋，赵一说：“你俩也留一下吧。”
原来为检查秋季征兵，军政部要派督导团下来，这可是场大战役！不但让钦差大臣满意而归，还不能走漏围捕壮丁的风声。张英席说：“我可没法天天跟着这帮爷那我就啥正事都干不成了，所以麻烦棋元代我全程陪同接待，赵一会协助你，超政对县情已经很熟了，途经视察的乡镇务必安排妥当，均朔、艺彬下去抓一下国民兵团训练，要发挥攻坚克难的黄埔精神，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校阅可绝对不能丢人。”
各人点头称是，张英席又郑重叮嘱：“这次接待务必办妥，赵一先拿我的备用金，还缺经费再找我，棋元，这重任就交给你了。”
郑棋元连夜拉他们开小会，督导团视察哪几个乡镇，行程路线如何，如何安排护卫，哪些官员乡贤陪同，校阅哪几队国民兵，科目为何，督导团每天下榻哪间旅店，在哪儿设宴款待乃至宴会菜单的口味都一一讨论，郑艺彬做会议记录把大家的讨论归纳成接待方案，徐均朔负责整理预算表，好容易插嘴一句：“棋元哥，重奖才有勇夫，给参加校阅的国民兵发点补助？”
郑艺彬也说：“跟旭旭他们聊过，老百姓都是为了不服现役才托关系当国民兵的，根本没什么训练，班排长更坏，都是些痞子素质太差了，就怕校阅失礼，能不能从军士队借几个人装国民兵？”【注1】
郑棋元说：“借人没问题，就是千万别穿帮，超政多搞几个国民兵身份证吧，均朔要多少钱呀？”
徐均朔扒拉几下算盘珠，报了个数，赵一要哭了，备用金不够用，请厨子置办宴席采买土产礼品不要钱吗？郑棋元说：“该花的就得花，不靠钱，我们难道靠革命理想总理遗训感化他们努力训练吗？”
赵一苦着脸写请款申请单了，徐均朔心花怒放比了个“V”，郑棋元冲他眨眨眼笑道：“缺钱找张英席要！他也没少慷公家之慨巴结地头蛇，把扎西卖了也得给我钱！”
第二天郑艺彬就去军士队挑人了，军士队都是些因负伤、掉队等原因跟原部队失去联系的散兵游勇，为避免鱼肉乡里在各师管区收容集训等待分配的。胡浩给他扒拉了几个人，赵超凡，山东人，二八年入伍的机枪连老兵，原本呆的湘鄂赣边区挺进军因鬼子大扫荡溃败，只能自谋生路。方晓东，湖北人，某师师部勤务兵，鄂西会战前夕护送师长的老婆去桂林，路上火车挨了空袭师长的老婆死了，他不敢归队流浪了好一阵给宪兵抓来了。徐凯，惨被抓丁的归国华侨，部队调防路上拉肚子太厉害掉了队。他们演示了一番单兵技术都可圈可点，赵超凡还露了手彪悍的太祖长拳，郑艺彬满意地问：“你们会说永州话吗？”
三人摇头，方晓东模仿着长沙口音说：“原长官是福南地我会几句长沙话咯。”
胡浩说：“听说督导团都北方人，分不清长沙、永州口音吧，我就压根儿分不清嘛，没事儿，准能糊弄过去！”
郑艺彬觉得言之有理，把人领了回去，徐均朔找他抢人，一把薅过方晓东：“我要个嫩的不过分吧！”
“留给我两个不会说福南话的你难道不是在害我？”
“你去找宜霖哥嘛他手下大把福南银，我再教你个绝招——”徐均朔说着，凑到郑艺彬耳边说了番悄悄话，然后又转向几个兵，“棋元哥，哦，司令部郑主任刚定下来如果你们校阅表现好，直接升两级，立刻生效。”
“那我还能当官儿了？”赵超凡指着自己的中士领章问，他升两级就是准尉了。
“可以可以，就是一张纸的事，但你得完完全全听我的。”郑艺彬急匆匆地推着他往城关的国民兵团部走。
徐均朔立刻动身带方晓东和刘泉君下乡练兵，胡超政搞定了下面乡镇的关系，几个乡国民兵都拉到冷水滩集训，徐均朔把训练进度表大删大减，只练队列、拼刺、棍操等花哨光鲜的玩意儿再教首军歌，揣着经费咬死不松口，每天训练结束才按表现发当天伙食补助，最差的中队领不到钱，队附低三下四来求人，徐均朔正拉着其他队附打麻将把他也拽上桌，“不小心”输给他几十块让他感激涕零。没几天徐均朔就跟这些地头蛇勾肩搭背了，方晓东的本地话也被刘泉君恶补得七七八八。
此时簇新的抗日征兵旗帜挂遍零陵县城，街道早已清扫，经过连轴转的备战，师管所已万事俱备，一众干部在张英席率领下在火车站静待督导团到来。等了又等，终于，督导团一行八人在少将陈科率领下走出军列。
陈科是河北人，跟张英席算是老乡，又在徐州会战跟郑棋元有一面之缘，于是从站台开始就热络地聊了起来，说着说着眼看日头西斜，陈科拍着张英席的肩膀说老弟呀先带我去司令部，咱先谈公事再慢慢叙旧吧。
“你看这都啥钟点了，火车上那是什么饭能吃饱吗？杏花楼的饭菜都备好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张英席大大咧咧地说，“咱都是兵营里凑合惯的北方糙汉子，不懂美食的奥妙，也不讲究吃喝，也就是随便整治点本地风味，备些本地米酒，兄弟可千万别嫌弃呀。”
【注1】基于抗战的需要，国民政府于1936年3月1日起实施《兵役法》，规定18到45岁的男性在不服常备兵役时则应服国民兵役，在战时状态下，应按照政府的命令参战或担负各种任务。1938年4月，军政部又颁布《兵役法施行暂行条例修正草案》，规定除在服常备兵役期间及依法免役或禁役者以外，其余兵役期男子均应服国民兵役。立法规定不服常备兵役就必须服役国民兵团，必须二选其一。
瓜瓜乐园乱入~还差个大皇子后面再加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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