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局下半两出局

铁雨(九 河内)

(一)周家口  (二)常德   (三)双流

(四)铜梁  (五)伊宁  (六)兰州  

(七)太平寺  (八)西固城  (九)河内  

(十)垒允   (十一)卡拉蚩

新年快乐!给各位读者拜年了!

发现只要改一句台词,后续剧情就可以直接变成谍战片了,可惜脑洞不够,谍战不是我玩得转的,只好继续空战片了。


(九 河内)

“以我的职务和责任,当然希望你接受任务。

但是,韩庚,我同样以学长的身份提醒你,这完全出于自愿,如果觉得不合适,你完全可以拒绝,就当我从来没来跟你见面,这也完全不会影响你的发展,你完全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吗?”

成都空军医院的后院里,韩庚靠坐在长椅上专心听着九期学长叶祖新的话语,然后他轻声答道:“我完全明白,我愿意接受这项任务。”

空军官校不办高级训练了,当了好几年轰炸科教官的苏有朋上尉调来一中队,接替因高空病离职的副中队长,上任头一桩麻烦事就是处理积压的公文:整理眷抄飞行员作战任务表,被队员围着为某次任务的飞行时间和分值讨价还价;审批各种报销单据,向司令部申请王祖蓝应得的500元击落敌机奖金;重新撰写中队编制表,有人进有人出,罗志祥被提升为分队长,包贝尔的胳膊骨头养不好,承受不了机枪的震动,转行当中队特务员。

“韩庚呢?没归队吗?”苏有朋敲着钢笔帽问几个分队长。

“不清楚哦,他好像已经出院了。”苏见信说。

“可能请假了吧,在那堆假条里找找?”邓超说。

“没有跟我请过假哦,小家伙外面玩多几天就由他去吧,毕竟捡回条命。”罗志祥说。反正队里没什么紧要事,深秋的成都平原阴雨连绵,无论敌我的飞机都基本上飞不了。

但韩庚一直没归队,也没说清楚调到哪里去了。又过了十多天,气温骤降,雨夹雪的恶劣天气,午休时间大家凑在食堂里围着一口滚开的汤锅煮抄手吃。突然门被推开了,进屋的是王宝强。

“一大队一中队射击下士王宝强申请归队!”

真的假的,所有人嘴巴都张开了合不拢,邓超见王宝强脚底下穿的是草鞋,发梢上全是冰凌,就招呼说:“天那么冷,先坐下来碗抄手吧。”

大家醒过神来纷纷发问,于震叛逃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你事先到底知不知情,你有没有去南京,为啥要回来,怎么从沦陷区回来的,于震和关喆现在又在哪……

“对不起,我不能说。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王宝强捧着汤碗一口气吃了好几碗抄手,但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

按老规矩空军资格审查最严格,作战部队更是根正苗红,一丁点儿污点都不能有的,这种照片上了汪伪杂志的不坐牢也基本就跟作战部队绝缘了,但神奇的是,王宝强居然被批准归队了,可一直没安排工作,就是每天吃饭点名闲逛。

过了几天祖蓝来找邓超,说让王宝强来我们机组当机枪手怎样?

“你们怎么突然那么熟啦,难道是失散多年的的亲兄弟?”邓超开玩笑说。

“大家都躲着他我觉得蛮可怜的,他也参军很多年了,打过很多硬仗,不会是汉奸的。把人留下又冷落着不安排工作,这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一开始就不想要就索性放生人家,别搞什么既往不咎不计前嫌的表面文章嘛。”祖蓝滔滔不绝地为王宝强抱起不平来,似乎也是在说自己曾遭遇的种种不公。邓超连忙说好好好,晚上叫上宝强一起出去喝个小酒聊两句吧。

成都的夜依然熙熙攘攘,这座城的闲适与活泼完全没被战争物化,街边的临时摊贩和小吃推车比比皆是,人小鬼大的卖报郎顶着寒风沿街奔跑,扯着嗓子高喊:“号外号外!日本奇袭夏威夷击沉军舰无数,美国正式对日宣战!”邓超掏出零钱买了一份,把报纸卷成一个喇叭筒,快活地哼唱“狂风吹着我的翅膀,暴雨打着我的马达……”【注1】

“鬼子打沉老美的军舰,分队长为啥这么高兴?”王宝强奇怪地问,晚饭的时候邓超就活跃得很反常,灌了同伴不少酒,他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萝卜头惹到美国佬,美国佬就会打他啊?跟我们就一条线上的草蜢啦,不值得开心一下吗?”祖蓝一边说一边扶着宝强的肩膀努力保持身体平衡。

“老美在夏威夷打鬼子,又跟我们有啥关系?在中国打鬼子不是我们自己打?”宝强依然一脸迷惑,邓超笑呵呵地转过身来揉着宝强的脑袋:“宝强说得对,是要我们自己去打,没毛病,没毛病,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啊哈哈……”

珍珠港事件爆发,世界大战局势为之一变,胜利似乎已不是子孙后代才能见证的,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空军从漫长避战带来的麻木敷衍中苏醒了,修理厂日夜不停维修改装本应超龄报废的陈旧战机,作战部队争分夺秒学习欧战最新空战资料,第一、第二批留美受训学员踏上跨越半个地球的万里求学路,波涛汹涌的时代洪流正推动着每个人飞速向前。

但激荡的时代洪流中,李晨却成了被遗忘的那一个,抄走的个人物品和书报杂志都还回来了,但护照被扣下了,也没发毕业证,既不能出国学习,也没有加入作战部队的资格。校园里除了李晨之外,一个十二期生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宿舍倒是不乏不速之客。

“李晨!你的交友面很广嘛!今天就聊聊你的这些女——性朋友,怎么样?”

戴着黑框眼镜的空军上尉口叼烟卷,端起架子把一摞信封往桌上一拍。

“这位张小姐似乎在你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嘛,这封信从湖南那么大老远带过来也真不容易,信的内容我就不重复了,什么时候认识的?最近一年还有没有联络?

“寄这张贺年卡的李小姐,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应该就是当年名扬中外的泳坛‘美人鱼’吧,都是体育明星,你们相识也不奇怪,她抗战后嫁了地方军阀出身的师长,不过新式女性嘛,大概不甘心当第七房姨太太,最近似乎分居了?这就有个问题了,美人鱼小姐总不会凭特异功能知道你通讯地址吧。说说你们是谁先联络谁总可以吧?”

“哇,这位可了不得,西南联大英语系高材生!这英文水平真叫一个棒,颜值也很高嘛,你小子是学英文还是泡妞呢……喂好歹回应两句你的交友状况哇!知道翻译这封信费了老子几宿功夫嘛!”

李晨军姿端正地坐在书桌对面,安安静静地听,末了梗着脖子说:“上尉先生,您没飞行章,如果是想飞却飞不了,我挺同情您;如果本来就没飞过,我也挺同情您,别人忙于有意义的抗日工作,您却把时间花在读私人信件上,滋味不好受吧。”

眼镜上尉瞪圆了眼嚷起来:“真不知好歹!都什么情况了,说得你还能拿到飞行章一样,哼!”

李晨就知道会这样,毫无意义地磨磨嘴皮子,一天光阴就过去了,没完没了的调查,一份又一份的情况说明,简直把跟杜淳认识第一天起发生的一切事情写成了长篇报告。没有飞行课程、没有学科课程,李晨在巫家坝拥有的只有一样东西:自由。但此时此刻,自由是最无用的一样东西。

幸好官校的运动场、图书馆还是完全开放的,若没人来盘问审查,李晨就按部就班地在运动场练长跑、翻单杠、举杠铃,在图书馆读书写笔记,忍耐着来自十三期学弟疑问探询的异样目光和“时间的压迫”。

所谓时间的压迫,是在波澜壮阔只争朝夕的抗战洪流中无事可做,明明可以做事却不能去做,让时间平白无故地肆意流淌却无可奈何。日子一天一天地度过,李晨用全副的意志尽量忍耐着,无数次他想打起包裹不辞而别,反正结识的陆军弟兄不少,陆军作战技能也过硬,还揣着货真价实的陆军官校十五期毕业证——一年半的入伍生训练并没白费——去前线用血证明忠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但他在最后时刻克制了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忍耐不住,征战蓝天的理想和四年的光阴汗水就全都白费了。

有人该多失望哪。

民国三十一年元旦就这样在独自一人的跑步、单杠、读书中匆匆流过了,某个寒冷的下午,李晨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看书。这时一名清隽瘦削的空军少尉悄无声息地走进宿舍,目光逐一掠过李晨搁在置物架上的书报:

教材、专业参考书和英文字典;期期不落的《笕桥月刊》和《中国的空军》;红武士等欧战空军王牌的传记;几本大概从地摊上淘来的污损缺页《TIMES》、《LIFE》杂志;《铁流》、《夏伯阳》、《被开垦的处女地》等苏联小说。

他从那摞苏联小说里抽出那本磨损了边角的《顿河故事》,问道:“这本书你一定看了很多遍罢。”

李晨抬起头望向对方,年纪很轻,左胸佩飞行章,左臂有一条伤荣臂章,作战部队的?还有点眼熟,大概是什么球赛或典礼时打过照面,什么来头?他谨慎地选择了暂不开腔。

“监察总队二区队,韩庚,十一期轰炸科,先前在铁雨工作。”对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在李晨的对面坐下,从那本《顿河故事》里抽出一张窄窄的自强读书会书签,上面标了光华街的一处门牌号和电话号码。

“这张书签是马科长送给你的吧,你现在还不算麻烦很大吗?怎么不去这里,不打这个电话呢?”韩庚手上随意翻着《顿河故事》的书页问道。

“学长,你还是说得明白点吧,我想空军可没那么闲,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文字游戏兜圈子上。”李晨尽量压着性子说道,他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无论校军法处也好,监察总队也好,根本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把柄,硬扣着自己不放,无非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调查有误而已。

韩庚放下小说:“好吧,说直接点,马东叛逃了,现荣升汪伪航空署少将署长。”

“这,这真意外,现在这个时候,马科长怎么这么糊涂。”

“你一直挺尊敬他的学识吧,向他请教航空理论,他给你送书。然后呢,你现在看起来状况并不如意,年纪老大不小了,跟你军龄差不多的知识青年如果没死可能现在都当团长了,可你现在什么也不是,被自己人,被我这样令人讨厌的家伙怀疑、审查、盘问,好像真犯了罪一样,赴美留学的大好机会也泡汤了。按照常理讲,你对空军,对航委会应该挺不满吧。所以监察总队希望你能执行一项长期的任务,去南京执行任务。”

“当然,这是自愿的,你可以说不,留下来等官校对你的安排,我们也不会干涉校方对你的任何人事决定。”

李晨狐疑地试图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信息的真伪,韩庚垂着眼轻声说:“请相信我,这的确是自愿任务,绝对不会强迫。我就刚从南京回来,我的任务不算成功。”【注2】

李晨双手紧扣抵着额头考虑了很久,说道:“我还是希望飞行,对不起。”

韩庚站起来跟他握了手,然后两人开始转换话题聊起苏联小说和电影的表现手法来,几天后李晨被告知他的名字列入了第三期留美受训名单,和十三期学弟们一起。

一月中旬来了命令,铁雨、东海将组成大型轰炸编队支援印度支那战场,这是空军头一回出境作战,还要跟美国志愿大队合作,进出航线和战术规划、空中联络、空地联络千头万绪,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

邓超和其他几个飞行员去太平寺领飞机,一大队出印支任务的飞机都在太平寺整备,第十一修理厂上百号机械师全员出动,为SB更换所剩无几的备用零件,以便拿出最佳的飞行状态。

邓超走进机棚找寻修好的飞机,陈赫突然呼地从一架SB驾驶舱里冒出来:“超哥!咱这个新年大礼可厉害了!”

最近运抵成都的美援设备里有几台珍贵的无线电通话器,十一厂想方设法安装到SB轰炸机上,这玩意以往每个大队只有一两架飞机有,只有总领队才能用,现在分队长以上的座机都安装了。邓超跳进另一架SB,抄起通话器做测试:“呼叫陈赫,呼叫陈赫,你不是专职搞假飞机的嘛,怎么开始搞真飞机了?”

“呼叫超哥,呼叫超哥,假飞机那么没技术含量的活儿没搞头啦,我早就抓了几个小鬼接手,英明睿智地考上了机械学校机特班!这个班毕业出来是少尉,而且能吃跟你们一样的高空伙食!”

“就知道吃,那怎么还没去报道呢?”

“其他考上的都当入伍生去了嘛,我早就军训过了不用再训一回嘛,先来十一厂修修飞机练练手呗。”

陈赫跳到地面上,和另一名机械师合力搬开挡着起落架车轮的石头,摇转曲柄为邓超暖机。邓超将飞机滑出机棚,滑向跑道尽头,等待允许起飞信号。这时一架怪模怪样型号未知的单翼小飞机以很陡的角度唰地从他前面降落,轻快地蹦跳了一下平安着陆了,十多个机械师狂奔冲向小飞机爆发出疯狂的欢呼。

邓超好奇地爬出SB凑过去围观,这架下单翼双座机有着简洁流畅到极致的现代化外形,他问陈赫:“这又是什么鬼?”


“航空研究院刚搞出来的教练机试飞版,型号研教-2,机头形状可是借鉴了P-39飞蛇,长得很可爱吧!气动性能很厉害的——对了你看试飞员是谁哈哈。” 

小个子飞行员解开保险扣跳出机舱兴奋地鬼叫:“喔~~好爽!操纵好轻松!”邓超一看受到惊吓了,这不萧敬腾吗,上回在机场亲眼看到他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几个月的光景居然生龙活虎地试飞,“这小子属蟑螂的?”

“超哥如果你看到他上个月在昆明的特技表演会更惊吓的。”陈赫笑着说。

“什么!那个滚筒套翻滚的表演有他?”那场表演的飞行示意图在空军里已经传遍了,几个驱逐大队甚至颁布盖了公章的通告禁止队员模仿。

“对啊,他是开I-153飞内圈的翻滚,开I-16飞外圈滚筒是张杰。”

邓超只能承认天下的确有不世出的飞行天才,摇摇头往自己的SB走,大家纷纷起飞,飞机状态很OK,无线电通话测试也没问题,转了一圈就纷纷飞往温江机场,邓超在通话器里说了一声:“我在市里还有点事,晚点儿再回去啊。”就直接降落太平寺,然后借了辆自行车进城了。

他抓紧时间去了趟空军医院,胡海泉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虽然行动依旧迟缓艰难,断裂的骨头也没完全长拢,但头脑还是清楚的,他披着陆军上尉的皮靠坐在一把皮椅子上,膝头摊着一本大部头的微积分教材正在做习题。

“这把椅子有点意思啊。”邓超说。

胡海泉说:“看出来头了吗?”

“有点像大北美的座椅?你不会干这种假公济私的事儿吧。”

“一看你就是没飞过驱逐,老霍克的座椅,几个学生去飞机坟场里拆的,跟你说比楼下院长办公室的沙发都舒服,要不要试试?”胡海泉说着就拿起微积分书和纸笔慢慢地站起身来,把自己慢慢往床上挪,邓超只好坐下试了试,的确很舒服,比毛子的机舱座椅强多了。他见病床四周,地上和床头柜上都堆了不少专业书,数学的、航空学的、军事学的,不由得说:“看那么多书啊,当心伤眼睛。”他知道胡海泉头部的伤势也严重影响了他的视力。

胡海泉说:“准备考参谋学校呢,下个月就初试了。”

“参校?那很难考啊。”空军参谋学校是为了培养高级指挥官或幕僚一年多前成立的,每期只招40来人,据说考题超难,作战部队几乎没人考得上,因为仅仅专注于飞行已经累得够呛了,而指挥官除了飞行作战更要花很多精力在作战指挥和行政工作上,根本没时间备考,所以考上的大都是搞地勤的、学校机关的甚至跟飞行工作毫无联系的军官。

“这回不是有很充足的时间复习了嘛,相信哥,能拿下。”胡海泉靠在枕头上伸了个懒腰。

“你可是差点完蛋了!说得给打下来是好事一样!”

“不是好事啊,但既然发生了只能认了,然后爬起来该干嘛干嘛。”

邓超心情复杂地说:“等你参校毕业了,大概没多久就会升少校吧,然后在司令部当个有分量的官,跟王老虎一样牛哄哄,有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摆张特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专线电话,拿起电话就能给这个大队、那个大队打电话,下各种命令,在地上决定弟兄们在天上的生死。”

“你说得没错,但反正官也要有人当,我觉得我还算比大多数人靠谱点儿。”胡海泉说。

邓超说:“你是该比有些只做表面功夫的家伙靠谱,那就祝你考运亨通吧,有了相当职位也方便把羽凡哥捞出来。”

陈羽凡被王老虎保下来了没枪毙,判了十二年徒刑在四川军人监狱服刑,胡海泉说:“航校前几期活人不多了,如果急需用人,说不定都用不着我捞。”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部队近来动向,飞虎队这几天被媒体疯狂吹捧的战绩到底有几成真,“也别说人家假,统计方式不同,没处说理去!按他们那种凭摄像枪判定的方式,羽凡可能得有6,7个星吧,早就王牌了,”胡海泉从床垫底下抽出几张飞行示意图:“去河内一定会碰到零式的,你还是得多熟悉它的性能和攻击方式。”【注3】

邓超仔细端详着,觉得其中一张图的攻防轨迹似曾相识:“怎么有点眼熟啊?”

胡海泉慢慢挪过身来瞅了一眼就笑了:“不废话吗,这张图里被打下来的可是我,早被大家讨论滥了吧。”

“哥,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别介意啊,”邓超指着图上高度1500米的位置,“真的全程脱不了身吗?在这里怎么没继续俯冲翻滚脱离呢?不都说零式高速俯冲时不稳定吗?”

“我那时候想到了,冲下去只要不撞地,是有可能靠高射机枪掩护脱身,但我的僚机就肯定会被打下来了,而且那时候老头子在看。”

“谁?陈纳德?不可能吧。”

“他那架拆了机枪加装油箱的霍克75航程很远,就在几公里外观战,我是知道的,”胡海泉眯上眼睛,语速缓慢地说,“我听着背后防弹钢板给子弹打得叮叮当当响,俯冲得都眼前一片黑看不见了,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反正被零式盯上了迟早都完蛋,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零式的所有性能都测试出来,这对将来的空军战术很有用,而且老头子还能把这资料拿到美国换我们需要的东西,我就不信老美国防部会对零式的性能不感兴趣,这才有了后面二十分钟垂死挣扎,但再怎么机动也找不到第二次脱身机会了。”

“说不定飞虎队就是参考你拿命换的资料打下那么多零式的,得找他们分美金去啊。”邓超笑着说,胡海泉点头附和:“嗯,那一定得去分一笔,一架500美金啊,分个一成也发洋财啦,可以下馆子搓个够,还能买房买车当寓公呢。”【注4】

“那得苟富贵,无相忘啊。”

玩笑开够了邓超记熟飞行图就走了,第二天SB机群飞到了云南沾益机场,立刻开目标讲解会,老美情报参谋讲解河内嘉林机场的航拍照片,好不容易开完会人人都饿昏了,冲向食堂吃喝个痛快,王宝强一气吃了三十多个包子把大伙都看呆了。这会儿食堂又来了一群人吆喝着要吃的,但厨房一时还没煮那么多饭菜,他们就吵嚷起来。

起哄的人群里突然跑出一个人,“超哥!怎么这么巧?”郑恺风一样冲向邓超,他一身崭新军服,佩着空军通信下士标志。

邓超向祖蓝、宝强介绍:“这是我学生郑恺,后来读通信学校了。” 

郑恺兴奋万分地说:“我明天就出国了!”

祖蓝故作惊讶:“这么巧,我们明天也出国哇。”

郑恺抓起桌上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我的电台在仰光工作,在天上可千万留意我们65台的信号哇。”

第二天清晨,18架SB组成的编队从沾益起飞,到了国境线边上的蒙自上空,无线收到了AVG的信号,不一会儿,9架画着鲨鱼血盆大口的P-40出现了。【注5】

老美飞行员透过鲨鱼机的机舱冲着中国飞行员打招呼,笑哈哈地比划V字手势,双方都头一回亲眼目睹对方的机型,新鲜得很,鲨鱼机环绕在SB机群的前后左右上下翻滚打量,有几架还炫耀地飞起各种筋斗、翻滚特技来。

“坐稳了啊,我也来个大的!”邓超冲着机内通话器嚷,祖蓝和宝强还没弄明白“来个大的”是啥意思,这架SB就猛然来了个360度翻滚,轰炸舱和射手舱顿时响起穿透天际的惨叫声。

“邓超——我还不想死!要死也要先河内投了弹再死!”


【注1】这首歌是空军歌曲《故乡,我要带着胜利飞回来》,正确的歌词应该是“狂风吹着我的马达,暴雨打着我的翅膀……”

【注2】空军监察总队第二区队,即昆明方面区队。

现实中的空军监察总队是1942年5月才正式成立,在之前是空军监察大队,空军监察总队的确是受航委会和戴笠双重领导的大型谍报单位,当然更侧重于战俘审讯、电讯监听和密码破译方面,有没有像本文中这样直接参与对内对外斗争这个请不要当真。
【注3】中国空军在抗战期间的战绩统计方式是参考队员简报、枪械检查、以及最重要的:地面汇报(含敌后谍报网汇报)认定的,也就是说一定有敌坠机报告才会被认定战绩。所以多名王牌的战绩都是被向下修正的,如刘粹刚就从11架修正为7架,整个抗战期间我空军确认战绩仅599架,比实际击坠数量大大缩水。而美军靠摄像枪认定,不需要找到坠机,“飞虎队”战绩则更是公认的灌水严重。
【注4】在1941年底到1942年初的飞虎队最初战斗中,号称击落30架以上轰炸机,10架以上零式,实际他们击落的战斗机是日本陆航的“隼”式(没错,就是电影《无问西东》里出现过的Ki-43,盟军呼号“奥斯卡”),而且击坠数量也没那么多,打个5折还有水分,但那时中美空军都分不清长得有点像的零和隼。
【注5】AVG(American Volunteer Group),美国志愿航空队简称。


本节出现的飞机


研教-2


1939年7月,中国航空委员会在成都成立“航空研究所”,1941年8月改名航空研究院。由黄光锐、王助担任正副院长,主要工作由王助主持。当时国外进口物资缺乏,想利用国内可用的各类物资以解决涉及及器材补给。


1942年该院利用竹屑板及木材为主,设计一架下单翼单发兼有襟翼的飞机,名为“研教-2”。该机由空军第三飞机场试制,并于次年初在成都太平寺机场试飞成功。这架飞机外形流畅,堪与同类型外国飞机相比,后因当时中国空军已移往印度及美国训练,均使用美国的教练机,更因经费缺乏,便没有投产。

翼展:8.70米

机长:6.90米

机高:2.40米

机员:2名

发动机:125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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