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局下半两出局

铁雨 番外:你想要的我能给的(下)

      这个故事并不是最终的结局,过一阵子会再写一篇之后的故事,一直写到49年,并附哥俩的小传。

铁雨 番外:你想要的我能给的(上)


“中岛一式战斗机

出厂型号キ-43;日军代号“隼”

盟军代号“Oscar”

下单翼 风冷单发动机1150马力;

单座 时速巡航380公里 最大500公里 着陆?公里

上升 5000公尺需时5分 2000公尺需时?分 1000公尺需时?分

上升限度 ?公尺”

这是《敌陆军飞机识别图》中的一页,陈羽凡看见这么多“?”也是无奈了:“这资料也太草率了吧。”

“还有这本也对付着看吧。”胡海泉从书架上抽出本美国十四航空队下发的《Japanese Aircraft Performance and Characteristics》,“迟点再拉几个队员跟你详细说,总的来说跟初期零式性能差不多,你开肯定没问题。重点是华东气候地形和所有备降机场的情况,这些机场你基本都没去过吧。”

“对啊,都是这几年修的吧,遂川?哪个省我都不知道,哎这个字念什么?”离开一线部队好几年,羽凡看着各机场资料感觉有点跟空军最新发展脱节了。

“歙(SHE)县,在安徽,这我们没实地考察过,最新情况不清楚非万不得已最好别去。遂川在赣南,部署了老美的76中队,零陵是29中队的基地,条件都很好;芷江有17中队,但有点儿远;还有永州条件也不错,而且沿着湘江就找得到,茶陵也行,我们轮流派分队在那打游击,如果衡阳无法降落就去这几个地方,茶陵周围山不高,但地形复杂,不容易找到,得沿着山脉走势顺着飞;有个终极备选项是赣州,距离最远但绝对安全,你想想县长是谁啊……”海泉详尽地介绍每个机场的情况,不知不觉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恍然大悟地说:“哎,你还没吃晚饭吧。”【注1】

“没啊,刚下飞机就过来了。”羽凡没好意思说因为赶着来桂林连午饭都没吃。

“走带你吃正宗桂林菜去!”

亲眼目睹混合团不拘一格的着装习惯,羽凡入乡随俗脱了常服,也只穿个衬衫就跟着海泉走出办公室,跳上那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从团部往小卖部一路上好几个老美跑到路中间嚷着“Major Woo!Dinghao!”搭便车,不一会儿小破吉普里满当当挤了八九个人,连引擎盖上都坐了俩,海泉就有点不敢猛踩油门了车速像龟爬。羽凡不耐烦就打个换人的手势说:“换我来开得了。”

“我这不怕造成非战斗减员嘛。”海泉嘟囔着还是让出了驾驶位置,和老美挤成一团,羽凡一个加速赢得了全车人的喝彩,到了小卖部才知道为啥老美这么踊跃赶过来:今天供应啤酒,两个月来头一次。

珍贵的,从印度空运而来的啤酒是限量供应飞行员的,听着中美飞行员兴奋的嚎叫就知道对士气激励巨大。海泉在凉棚下找了个吃饭位子,向勤务兵点了几个特色菜,三中队的副队长苏见信正给队员发啤酒,见到海泉羽凡,立马拎了几瓶过来。

羽凡摸摸瓶子震惊了:“你们这也太腐化了吧,这是前方又吃紧又紧吃啊,啤酒!还还冰镇的!”

“冰镇很简单啦,塞到B-25炸弹舱里,岳阳荆门转一天,冻得不能再冻了,”苏见信掸掸身上的火药灰,笑嘻嘻地说,“还做了很多冰块,等下有兴趣可以调鸡尾酒喝哦。哦对了,海泉,明天长沙的行动要不要去?去就给你留位。”

按混合团的制度,非空勤人员,不管是参谋、军医、情报员、副官,只要每个月有超过4小时作战飞行时间,就能领一份飞行津贴。所以非空勤军官总是挖空心思找轰炸机飞行员走后门,试图搭他们的飞机执行作战任务以便凑够4小时。

但决定权在飞行员手里,愿不愿意搭飞行员说了算,对于惹人厌恶的官僚,飞行员有一万个理由让你上不了他的飞机,胡海泉因为一向公正随和,人缘不错,又是航校大前辈,基本每个月都是飞行员请他搭飞机而不是反过来。

“好啊。”海泉习惯性地答道。

“羽凡呢?要不要来试试?”

羽凡刚弄明白是邀他一起去轰炸长沙,答案当然是:“好啊!”

海泉却把话头截过去:“羽凡还有其他任务就别去了。”

“喂我们三中队是lucky team,一直没死过人哦,这都信不过?”

“没死过人,但摔过飞机吧?十一军的防空火力还挺猛的,万一给打下来耽误正事。”

见海泉这么说,苏见信就没再说什么,待他走开,羽凡问:“你经常搭B-25去轰炸啊?”

“也不算很经常,一个月飞那么一两次吧。”

羽凡板起脸教训起来:“知道炮火猛你还去?上次给打下来还没吸取教训哪,你现在是Major了,全空军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个校官,有点儿高级官员的觉悟好不好?吃得那么好,衣裳装备随便发,有必要为几十块钱补助这么玩命么?”一年前胡海泉偷搭老美轰炸汕头的B-24参战结果被打下来,幸运地跳伞生还,这是他事后很久才得知的,既后怕又生气海泉太鲁莽,身为飞行员浴血蓝天理所当然,但作为乘员被打下来就死得太窝囊了。

“我是空军啊兄台,天天地上呆着办公室坐着?那不成陆军了。不经常上天,状况判断和计划拟定会脱离实际出问题的。”

“那也悠着点啊。你脑袋又是洞又是缝的,再摔一下那神仙都救不了了。”

海泉把啤酒开了盖往羽凡手里递:“没事没事,我一直运气那么好,来来来,再不喝热了。”

羽凡抓起啤酒瓶灌了一大口,冰凉解暑,爽得没话说,饭菜也上桌了,他一时间有点恍惚,真的是前线机场嘛?冰镇啤酒、几碟精致小菜,小卖部木板外墙张贴着大幅可口可乐和骆驼烟广告,夕阳下,桂林山水景致像画卷一样铺陈,面孔年轻得过分的青年飞行员在嬉笑打闹,议论着好莱坞明星和下一次啤酒供应,一生的挚友就坐在旁边的竹凳上,津津有味地吮田螺。

这让他脑海中再次浮现与海泉相识后,战前那段短暂而幸福的时光,笕桥,上海,洛阳,广州,南昌,那里有飞行,有兄弟,有欢笑,有理想,却因为太幸福太充实而像肥皂泡一样虚幻。经历了阿林巴克的朔风、兰州燃烧的天空和雪宝顶的暴风雪,他曾一次又一次在记忆中构筑那些色彩鲜明的甜蜜画面,又一次次怀疑那或许是自己因伤感绝望产生的幻觉。

别想太多,别给自己加戏,你现在只是个过气的老中尉,你看这里的飞行员都不认识你,你的故事并没有那么感天动地,只管把奥斯卡完整无缺飞回来就好。羽凡呷了口啤酒,一边夹菜一边暗暗对自己说。

“怎么样,这里不错吧?过来跟我一起干吧。”海泉第一千零一次发出邀请。

“是不错,但我过来又不能飞,当参谋有啥意思,我可不像你对写写画画那么有瘾头。”羽凡微笑着抬起酒瓶和海泉碰了碰。

在他们快干完第二瓶啤酒的时候一个小个子中尉窜了过来,瞅瞅海泉,又瞅瞅羽凡,怯生生问:“衡阳的情况,能说吗?”

“能!”海泉答道,这小个子是名后勤参谋,杨迪,四川人。

“哥赶紧给我批TNT啊!”杨迪立刻换了急促焦虑的语速,“还有雷管引信地雷什么的赶紧调给我啊,没TNT我怎么完成你的机场破坏计划啊,只能拿牙啃了。”

“我批了,但真的没有!我们的军火给史迪威卡脖子了,你再想想办法,拿哑弹改装一下,实在不行直接500磅炸弹改装,一周内一定要全都埋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周?!泉哥对衡阳就这么没信心?那可是泰山军!”

“守机场的可不是泰山军,反正一切做最坏的打算吧,对了等会儿有个会来我办公室一下。”【注2】

杨迪走开之后海泉加快了吃饭速度,吃完饭回到办公室,除了杨迪,陆续还有测候、情报等部门的参谋推门进来,最后进屋的是张杰,他曾是羽凡的僚机,现在是26中队的分队长。

胡海泉三言两语交代了把奥斯卡开回内地的任务概述,张杰负责带队沿途护航,防止奥斯卡被敌机及友机——特别是友机打下来。

参谋们激烈地讨论是把陈羽凡直接空投伞降到建瓯还是运输机运送到衢州再搭汽车去建瓯,途中怎么避免敌特搞破坏;根据华东36小时“气候概况预报”,建瓯是否具备起飞条件,各备降机场的气候条件又如何;护航机从哪个机场起飞,在哪里汇合合适;近期华东其他作战行动的飞行范围,哪几个机场有敌机驻扎,该怎么选择航线才能离敌人和友机,特别是美军几个中队远一点,毕竟不能因为开这架奥斯卡让整个战区的其他作战行动都停下来或者绕道;要是飞往美国人驻扎的机场备降,怎么建立识别联络机制以免被防空炮打下来。

“其实我们都不需要来开会,他们讨论好我们照做就可以了。”唇枪舌剑中张杰咬着耳朵对羽凡说,羽凡表示同意,这个行动中开飞机的并没什么发言权,他们索性开小会聊起奥斯卡在实战中展现的飞行性能了。

“行动要不要提前通报十四航空队?”有人说,情报参谋韩庚立刻叫:“No No No千万别!马上全中国的特务都知道了,加装敌我识别器就可以了。”

海泉说:“那敌我识别器羽凡带过去,你的人帮他在飞机上安装调试好,可以吗?”韩庚点头。

“途中小杰打起精神来,只要提早发现提早无线电通话应该没问题,万一有不长眼的友机冲过来,立刻做攻击动作驱赶,放几枪空枪也不怕,不要犹豫,别怕被投诉,不管是老美还是自己人。”张杰冲海泉甩了个美式军礼示意没问题。

“好了挺晚的散了吧,明天一早还有战斗简报辛苦大家了。”各项安排都有了定论,海泉这么一说,一屋人顿时鸟兽散,只剩满桌子花生壳。

海泉坐在书桌前继续修改衡阳机场的撤退破坏计划,羽凡收拾着桌上的花生壳,担忧地问:“衡阳真不行了?”

“做最坏打算吧,那真的是个很棒的机场。”海泉手指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他为把衡阳建设成混合团最可靠的前线基地付出了太多的努力,现在却要制订周祥的计划,一寸一寸地彻底毁掉它。

又不知过了多久,海泉从计划书上抬起头奇怪地说:“你怎么还没撤?招待所不是安排好房间了吗?”

“不还在死记硬背嘛?对了这几份侦查报告再给我讲讲呗,我懒得查字典了。”羽凡扬了扬手里的英文资料,海泉就拖着椅子凑了过来,给羽凡翻译解释。他们头碰头地讨论里面的内容,时光仿佛倒流到九年前的洛阳,他们还是初出茅庐自己也没多懂飞行的初级飞行教官,连夜备课辛苦啃着国外飞行资料,遇到不明白的就讨论到深夜。

羽凡很晚才回招待所,第二天早上睡了个自然醒,收拾收拾自己拿上几份资料搭个便车去了小卖部,买碗粉随便对付了早餐就一边背资料一边等轰炸长沙的B-25回来。

午后时分一架又一架B-25在机场降落,不一会儿机组成员都拥挤在吉普车卡车上过来小卖部吃东西,但胡海泉没出现,羽凡急了,在人群中抓住苏见信问:“他在哪儿?受伤了?跳伞了?这没有必要保密吧!”

“胡高参还在机场跟几个老美谈事情,你太紧张啦。”

果然海泉过半小时回来了,他瞅着羽凡坏笑:“你担心个啥?这不像你,赶紧给我弄点儿吃的饿坏了。”

羽凡生气地抬腿踹了一脚,海泉笨拙地闪开:“安排好了,咱们明天去衡阳,那儿有一架C-47要送老美海军情报员和一批设备去海边,你就搭那架去衢州。”

第二天清晨羽凡驾驶一架L5联络机在衡阳机场降落,海泉和杨迪是他的乘客。落地后杨迪弄了辆吉普当司机,带海泉检查督促机场破坏作业的进度,羽凡也坐上了车,这是真正意义的前线,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没填平,跑道边堆满了飞机残骸,一架又一架C-47频繁起降,运走空军装备和人员,运来供给第十军的粮食弹药。

“要加快进度,长沙到衡阳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中国军队了。”海泉讲了前一天空中看到的情况,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兵败如山倒,混合团的战机已经竭尽所能杀戮冲向衡阳的日军,但油料、炸弹都短缺,造成的杀伤远远不足以阻止日军步伐。

杨迪说:“也就是说,凡哥回来的时候,这里可能已经换东家了,凡哥要小心啊,鬼子可能用假讯号骗你降落,千万别上当!”

“没事儿,骗不了我。”羽凡说,他们又开车进了城,海泉找几个师的师长谈派遣空军地面联络员的事,泰山军的风貌和战意还是不错的,看上去能多顶几天。

“泉哥派我当联络员呗,反正等机场炸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杨迪说,海泉没立刻答应,吉普在衡阳城里又转了转,谁也意识不到这古朴的石板街道即将上演抗战以来最壮烈残酷的一幕。

他们回机场的时候防空警报响了,这很正常,在衡阳机场没警报才不正常。飞行员纷纷跳上战机,P-40紧急升空,这里只剩五大队26中队和老美74中队还没撤的一个分队在战斗。日机飞临机场上空开始投弹了,但在驱逐机和防空火力干扰下炸弹几乎都没投中目标。

防空掩体里挤满了人,海泉不知从哪儿弄了个望远镜在门口看空战状况,不时把望远镜递给羽凡,解说几号机是谁在开,羽凡大多不认识,因为普通队员都是留美生他以往见都没见过。

突然有架P-40冒黑烟了,勉强挣扎飞了一阵,就失速向地面飘,坠落在机场东头的稻田里,飞机坠地角度不算太差,并没有起火。

“军医!军医!赶紧抢救!”海泉扭头大喊。

但半响没人应他的话,他又喊了两遍,才有个挂少校衔和军医标识的眼镜慢悠悠站出来:“胡高参,根据防空制度,空袭警报解除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防空掩体。”

这不是衡阳机场原本的空军军医,原来那位得了疟疾撤回重庆治疗了,这位是谁胡海泉不认识,但不管是谁也得马上救人。“这里是战场,你不出去救人,就是临阵脱逃,我有权毙了你。”海泉提高了声调,右手摸向腰间的点45航空曲尺。

对方轻不可辨地冷笑,显然认为胡海泉在虚张声势,所谓少校参谋,不过是写写计划书画画图,唯美国人马首是瞻的橡皮图章而已。“防空制度人人都要遵守,空袭警报解除前——”

“砰——”

枪声切断了他的话,胡海泉拔出曲尺拉套筒上膛,冲着他的胸口开了枪,军医不可置信地仰面摔倒,海泉又对着他的头补了一枪,然后把枪套从腰带上摘下来,连曲尺一起递给羽凡。

“帮我拿一下,太重了。”海泉这么说着,走出掩体往跑道另一侧老美74中队的掩体跑,试图向美军的军医求助,羽凡望着海泉一瘸一拐有些笨拙的跑姿,既震惊又难过,他也想冲出去,但想到自己是混合团的“外人”,不方便参合与美军的交涉,只能把曲尺收进枪套里,故作警惕地监视着掩体里其他人的反应。

这是混乱忙碌的一天,空战、轰炸、统计战果和损失,26中队的飞机降落后立刻加油挂弹飞往白螺矶机场为被击落的弟兄复仇,杨迪指挥守备营士兵利用空袭造成的弹坑埋航空炸弹和地雷,基地的撤退继续有序地进行。每个人都在忙碌,羽凡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为了不碍事就老老实实呆在招待所里继续看资料。

直到深夜胡海泉才啃着饼干疲惫不堪地回到招待所,瘫在竹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大华死了,左腿开放性骨折大出血,脑震荡,老美军医尽力了,但如果救治及时是不会死的。”

羽凡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温柔和气的胡海泉眨眼间毙了个人,虽然那个人该死。

“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华侨,打完仗就可以退役回家的,”海泉还在翻来覆去说那个死去的队员,“官校十三期,第三批留美生,虽然在地上就是个傻瓜,我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天上飞得可溜了,有1.5个击坠记录,他的星序奖章还没来得及发下来,今天他的飞机尾舵有点小问题,本来不应该起飞的……”

“那你怎么样?”羽凡禁不住插话。

海泉愣了愣:“啊?那没有问题,情况很清楚,完全符合军法从事的适用范围,那么多目击证人呢,顶多军事法庭走一遍程序呗。”

“我不是说这个,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真的学会毙人了。”羽凡伤感地说,虽然空军的使命就是杀戮,但他从没想过在地上杀人,他相信海泉也从没这样想过,这狗日的战争,把人逼成啥样了。

“那时候在兰州,我们其他领队都给打下来了,”海泉张开双手手掌蒙住了脸,“大概全空军谁也会不相信陈羽凡会逃跑,但你带队逃了,救了五大队剩下的飞行员,我知道以后,太佩服你了,为了弟兄们做自己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五大队没有被撤掉,现在还在战斗,变得那么强大,全是你的功劳。今天我也做了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但没有救活大华。”

“但你做得对,”羽凡说,“不都说上位者得杀伐决断嘛,这证明少校肩花发给你没发错。”

海泉的声音软绵绵的:“我没想当大官,但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做?”

羽凡站到海泉身后俯下身来轻轻抱着他的头,试图给他一些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海泉闷闷地说:“走,开会去吧。”

除了陈羽凡、张杰和其他护航队员就只有26中队代理作战官和衡阳机场无线电站长参加,海泉做了任务简报,布置最终的航线、出发时间、空中汇合点和联络暗号,大家讨论了几个细节没有疑问就解散了。海泉回到招待所房间里脑袋刚粘枕头就呼呼大睡打起了鼾,羽凡听着熟悉的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丢人啊,任务的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超级菜鸟吗?越活越回去了,羽凡望着天花板嘲笑自己。

C-47在第二天清晨按时出发了,但几个小时后衢州传来消息,降雨导致山洪暴发道路中断,羽凡和情报小组无法按时前往建瓯。

第二天、第三天……羽凡依然没抵达建瓯,战火正逼近衡阳机场,已经能听见隆隆的炮声了。

海泉辗转在衡阳、零陵、永州之间督促混合团的撤退和机场破坏进度,这都是条件最好的机场,海泉痛苦地想这几处机场如果在几天内失守,羽凡只能去赣州降落了,赣南气候非常不稳定,对缺乏现代导航设备的奥斯卡来说是难题。

TNT终于到货了,杨迪开着装满TNT的吉普车飞驰向跑道预定埋点,声嘶力竭地叫工兵赶紧过来挖坑埋电线。这时空中响起引擎的轰鸣声,海泉抬起头,一架简洁修长、无比熟悉的机型出现在视野里。

在上下左右四架P-40的护航下,中国空军涂装的奥斯卡在机场上空表演了一个轻捷的翻滚,开始进场降落,在滑行时小心翼翼地绕过正在埋炸药的坑。

“太过瘾了!,操纵性非常好!鬼子的设计还有一套的,估计比较适合亚洲人的体格,操纵杆就像自己的手脚,太敏感太细腻了,感觉不到是在操纵飞机,简直就是自己在飞!”羽凡一爬出飞机就无比兴奋地表达飞行感受。

“这个礼物怎么样?”海泉笑着问。

“恩,还不错,就是少了点,才一架,等搞到东条、尼克、托尼、弗兰克,都挨个通知我来开呗。”羽凡大言不惭地说。【注3】

“想不到马上狮子开大口贪心起来啦,”海泉张开胳膊抱住了羽凡,“夜长梦多,加了油就赶紧走吧,水和干粮马上送过来,离昆明还远得很,小心驾驶啊。”

“你不回桂林吗?”羽凡把脸埋在海泉肩膀上小声问。

“不,炸完机场再走,我搭联络机。”

羽凡把海泉抱得紧紧的,良久才慢慢放开,目光长久地在海泉身上驻留。

“保重,不仅仅是身体。”

海泉咧着嘴笑:“放心,以后请你喝冰镇啤酒的机会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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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实中,的确有一架奥斯卡被中国空军俘获于建瓯,1944年驾驶它返回内地的是某机场的副站长(不是作战部队飞行员,这也是本篇的创作基础)。这架飞机的确出现在芷江机场和昆明机场并留下照片,如插图。

【注1】当时江西第四行政区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兼赣县县长是蒋泾国;

另,史实中茶陵机场是1945年初才开始部署五大队的游击分队的,这是小说;

【注2】泰山军:第十军的代号,守衡阳机场的是暂五十四师,不属第十军序列;第十军在衡阳后来做了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注3】东条 即2式战斗机“钟馗”;

尼克 即2式双座战斗机“屠龙”;

托尼 即3式战斗机“飞燕”;

弗兰克 即4式战斗机“疾风”;

都是比奥斯卡更先进的日本战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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